赵翔在人堆里移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大学生带来了一卷大字报正在张贴，前面挤满了人。赵翔忙走过去，见是转抄的北京“红八月”革命大扫荡的情况：如何抄家，破四旧，如何批斗、惩治“地、富、反、坏、右”和资产阶级分子，其中一条消息特别显眼，它说：“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副校长卞仲耘多年来一贯反对学习毛主席著作，诬蔑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顽固推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收罗和重用一批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反动分子；极力向青年师生放毒，精心培养修正主义苗子，还搞宗派活动，培植个人势力，8月5日，该校“无限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红卫兵终于让这个罪大恶极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赵翔盯着最后一句。他懂得了它是什么意思。一股强烈的恐惧感顿时抓住了他。不用想象，无比惨烈的场面就出现在他面前。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没有往下看。
在黄昏有气无力的余晖中，他在川农校园里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时候。教学楼、学生宿舍、体育场、林荫道，他好陌生又好熟悉啊，这里是川大吗？不，是使他处处联想到川大的另一所大学。他想起自己读过的中学，那些老师。
“站好！狗日的！”
赵翔突然听到责骂声，吆喝声，这时，他才看到路边站着十来个人：一个个都上了年纪，教师模样，穿着劳动时穿的破旧的衣服，疲惫不堪，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站在他们对面，凶神恶煞，不住地挥拳擦掌，恶声责骂。是“牛鬼蛇神”和监管他们的“天兵天将”。赵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