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已传了王位,准备颐养天年的祖父怜惜必隆年少,又担了凉州戍防重任,转瞬又是十数载,忧劳而死。
凉州之主,历代都耗干心血,至死方休。他亦不知此番大捷之后,自己是什么下场,自己的命运又在谁的主宰之中,难不成真如颜铠预言的,“概中原匈奴两国,欲定天下的,不过就久儿与阿纳罢了”。
他搀扶起已轻若寒烟的辟邪。那少年在病中虚弱地颤抖,但依旧颜色雍容,气度万千,颜家小王爷像是在此年末,还魂在他掏尽血肉的躯壳之上。
“贤弟当知,我此番执意要见,非要叙旧的。”他挽着辟邪走上正堂一同落座,道,“要知匈奴既去,凉州人的心病就剩下最后这块‘藩务’。”
“是。”辟邪道,“先设凉州藩镇,是祖宗们急出来的‘以胡制胡’的计效,譬若当下贺里伦和卢芳。以长远来看,震北军筑城白原河,疆域再往北扩,先前凉州防线被包裹其中,已无‘以胡制胡’的地位,这个道理上,凉州撤藩,顺理成章。再看整个藩务,因匈奴人觊觎边陲,不得不令洪州拥兵自重,东王、西王处亦是如此,自上元年间,朝廷就已存撤藩之心,凉州亦在彀中,不能自保。”
“凉州本非汉地汉人,子民九成都是胡人。我母我妻虽皆汉人,只要有一分胡人的血淌着,就一样是胡地的凉王。祖宗家训,凉王最大责任,就是为了确保我们凉人在凉州这祖传的栖息之地上,有家可回,有冤可申,不受匈奴人亦不受中原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