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紧挨礁石的地方,真的有一道两尺来高的水堤。堤外的江水已与堤顶平齐了。只要有一个小小的溃口,鸭儿潭便不复存在。
老明和骏马将小船划近我们,看着我用一只大号饮料瓶将那条红色桃花鱼舀起来。骏马叹了一口气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明说,他有好多年没见到彩色的桃花鱼了。不只是粉红色的,淡蓝色和鹅黄色的桃花鱼,全从水国深宫中游出来,在晚霞烧透的水中款款而行。
这时,岸上的人一齐叫起来。那道沙堤终于抵挡不住江水的冲击,顷刻间崩溃。江水抬起鸭儿潭中十几条小船,霎时间就将桃花鱼吞没了。沙滩上一片沉寂,一排排巨大礁石的外边,江涛拍打的声音很响,小小的鸭儿潭很快便面目全非,清澈明净的水色像弥留的最后时刻那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很久之后,才听见一个小孩伤心地问:“妈妈,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桃花鱼了吗?”
一个女人回答说:“桃花鱼只能生长在鸭儿潭里,长江一截流,鸭儿潭就没了。”
小孩说:“我知道鸭儿潭是桃花鱼的家。”
小孩继续问母亲,“你不是说峡江是我们的家吗?峡江没有了,我们也会像桃花鱼一样吗?”
那位母亲没能作出回答。
沙滩上的人直到天黑后才慢慢散去。
夜幕掩护下的吒滩,没有了往日的狰狞,葛洲坝的回水消磨了它的锋芒和激情。往后,吒滩的雄奇只能在文字与图片中寻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