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快腿王三的名下,他一言未发地在哧哧地笑着,脸是早就低在筷子的旁边了。
王老头一杯一杯地喝了不少酒,人家善意地道喜,他总得宽厚地奉陪,否则那辜负了客人们的美意,他几番地想运用着适当语句,表白出他对于到府来客的盛情,又偏偏都被他们接二连三的赞颂阻止住了,现在他想该是他发言最适当的机会,沉默着一语不发并不是他的光彩。可是他应该说些什么呢?什么样的话才应该他说呢?儿子一直到这时还不回来,这不听说的东西的缺席,就等于失去了主要的对象,他该从何说起呀!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不仅私下里给他父亲说不尽的折磨,在人面前也给他父亲留出来不好应付的难堪。他苍老的心中渐渐为一种不快的感情所罩笼了,他感染到说不出口的悲哀在他衰老的身上流动。可是这总是喜事呀,即或心中存有着千千万万的不快,也还是应该在众人的面前装扮出欢快的样子的,否则又使得客人有些不安了。想到这里,他到底把不痛快的感情一下子压服下去,而在兴奋地端起酒杯。
“喝,大家伙干杯!”他说,又兴会地努努嘴,“谢谢你们肯赏光,今天不光我一个人喜,大家伙都喜。”
在黑暗的看不清的角落中,小老鼠开始在偷偷嚼着东西,它是贪婪地为这香的饭食诱引得制耐不住地做着敌对的带有泄愤性的破坏工作,它是为这罕有的宴席所惊奇了。百家长似乎也听到了这小动物咬嚼着的声音,他歪着半个脸向墙根瞧了瞧,在吞下一口肥得带有油脂的肥肉之后,笑着说:“耗子眼红了,也像是要吃喜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