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吗?”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唉呀,您的木屐……”
我接受了她的邀请,进门坐在进内室的木板台阶上,先生夫人给我一根皮的带子——大概称为“简便木屐带”吧,木屐带断了能用它简单地修理,——我用它修起木屐来。这时候夫人为我点了一支蜡烛,送到房门口来,她好像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真不凑巧,两个电灯泡都断了丝。近来的灯泡实在不顶用,又贵又容易坏。要是我家主人在家,就可以去买了。可是昨天前天两个晚上他都没回来,今天已经是第三个晚上,因为没钱,就只好早睡。”
夫人背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身材苗条,一双大眼睛,但看样子不容易亲近。
敌人,我虽然并不这样看,但是这位夫人和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把我看做敌人,肯定会恨我。一想到这点,我的热恋好像也一下子冷了。我系好木屐带站起来,拍掉双手上的灰尘。这时我猛然觉得一阵苦闷,简直无法忍受,只想奔进内室,在一片漆黑中紧紧抓住夫人的手痛哭一场。我犹豫了一阵,随即想到自己没法下场时那种扫兴而乏味的情景,于是改变主意,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您啦。”就出来了。寒风迎面刮来,我边走边想:战斗已经开始:恋爱,喜欢,想念;真正地恋爱,真正地喜欢,真正地想念;恋爱,有什么办法呢,喜欢,有什么办法呢,想念,有什么办法呢。那位夫人确实是个少有的好人,那位小姐也很漂亮,然而我即使站在天主的审判台前也问心无愧。人是为了爱和革命而生下来的,天主没有理由惩罚他。我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真正喜欢嘛,所以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为了同那个人见一面,即使露宿两夜三夜我也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