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冤家是玛维尔太太和玛维尔小姐的贴身女仆,一个干枯瘦削的老姑娘,叫作玛特兰纳·维凡。玛特兰纳虽是酒糟皮色,也许正为了这个酒糟皮色和蛇一般细长的身材,立志要做邦斯太太。她拿两万法郎的积蓄在老鳏夫面前招摇,可是邦斯对这张酒糟脸表示无福消受。一厢情愿的女仆,存心想做主人的舅母而没有做成,从此跟可怜的音乐家结了仇,想尽方法欺侮他。听到老人走上楼梯,玛特兰纳会老实不客气的叫出来,故意要他听见:“哦!吃白食的又来了!”逢着男当差不在,由她侍候开饭的话,她就在老人的杯中只斟一点儿酒,冲上很多的水[30],使他不容易把满满的杯子端向嘴边而不泼出来。她假装忘了给老人上菜,让庭长太太提醒她(而那种口气简直教邦斯脸红),再不然就泼些汤汁在他衣服上,总之是下人们阴损一个上级的可怜虫的那套玩意儿,他们知道那样做是绝不会挨骂的。
08 倒霉的舅舅不受欢迎
又是贴身女仆又是管家,玛特兰纳·维凡从加缪索夫妇结婚的时候就跟了他们。主人初期在内地过的苦日子,她是亲眼目睹的:加缪索先生那时在阿朗松地方法院当推事。一八二二年,加缪索在芒德法院的庭长任上调进京里当预审推事,她又帮着他们在巴黎撑持门户。她和这个家庭的关系既这样密切,自然免不了满肚皮的牢骚。想做庭长先生的舅母,岂非跟骄傲而野心勃勃的庭长太太开玩笑吗?这欲望明明是憋在肚子里的怨气逼出来的;她心中的许多小石子,有朝一日简直能变作一场大风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