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轻轻合上,窗帘依旧敞开着,月色凝练,直直照进沙盘中央,小鹿孤零零的四脚踩在绵软的细沙中间,身子一半莹白一半陷入黑暗,仰着头,仿佛在等待某种将近未远的未来。
纪和歌终于忍受不住,蜷着双腿重新坐在了桌前,她掀开笔记本,输入密码,屏幕亮。
壁纸是在南野先生家拍的日本桥相片,纪和歌忽然怔忡。记忆重游了一遍日本,脑海里全是无限扩大的裴燕生好看的笑容和无奈的叹息。平心而论,她对裴燕生的感情里,感激比愤怒更多,所以白天在诊所里发生的那一幕幕争吵,是她过分了。
当时裴燕生靠着宽大椅背,右腿抬起放在左腿上,双手交叠放于膝上,听见她毫不客气地喊出要提前终止治疗时,他的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直线,目光里掠过一场疾风骤雨。那一刻,纪和歌心里浮起报复的快感,不过那快感非常短暂,几乎可以忽略。当她后悔了想要弥补,裴燕生却没有给她机会,而是将审视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开了口:“纪小姐应该是很累了,今天的诊疗就到这里吧。”说完他按了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接她出去。他自己没有送她,起身去了沏茶处,留给和歌一抹干脆利落的背影,仿佛那个在日本对她无限照顾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