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么窄的屋身,那么小的土炕,我都怀疑当年怎么能躺下像父亲母亲那么大个子的人。母亲说:“我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和你奶奶、大伯都住在一起。我在这个炕,你奶奶大伯在那个炕。”
我疑惑那么多人一个炕上怎么挤。母亲说:“你大伯和孩子睡炕,你奶奶睡横头。你大伯晚上经常睡不着,就点着煤油灯看小人书,看累了就唱小曲儿,唱到大半夜也不睡,我也不好意思吭声。”
不可想象。
我小时候顶喜欢大伯唱小曲儿。上地的时候,他用担杖挑着两只箩头,摇摇晃晃,一路走,一路唱,我紧随后面,乐不可支。
记忆最深的有这么两曲,一曲是:“走走走,跑跑跑,
来到姑州。
一口气,上不来,
塞住咽喉……”
另一首是:
“嘞得嘞嘚嘚呀,
敬你酒三杯呀,
喝了这杯酒啊,
再与你打嘞嘚呀……”
声调抑扬顿挫,他反反复复地唱,我竟也不嫌烦。
等房子里外焕然一新,我专门拉妻儿回老家看了看,他们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欣喜。我这才明白,这只是我的故乡。儿子倒是对堂屋门口的门墩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因为我说过,我小时候就趴在那上面写作业。偶尔进不了门的时候,还在上面打瞌睡。他就趴一会儿,靠一会儿,演示并体验我当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