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只是半个人。
“他——”她的喉间涌起强烈的恶心感,直教她想逃离这幅画面。
这就是赵都说的无济于事。
这是什么地方?
这到底是是什么地方?监狱,还是活死人墓?她甚至开始觉得,赵都之前杀掉那个宫婢,竟然是一种慷慨的仁慈。
她听见一声奄奄一息的呼唤:“阿离……你在哪……”
阿离的父亲还活着!
此情此景,很难生出侥幸,反而觉得惊悚残忍。
“爹,我在,我在……”阿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脸,“公主已经为我们平反了,那些阉贼也被杀掉了!我们还被赦赐民爵,爹,我们可以像你想的那样子,重新做良民了……他们怎能……怎能这样……爹,女儿来救您了……”她越说越没有底气,只能逐渐变成呜咽。郭秦已是这幅样子,已不是濒死可救的程度。
世上怎有白骨残躯,血肉复生之事?
“阿离,没有用。”他一听女儿的声音,仿佛眼中又有了些神采,勾起了残存的意志,“别答应他们。”
阿离不解其意,愣了一下:“爹?”
一股怒恨灌注,他似燃尽的残烛,骤然爆出火花,坚声道:“不要信朝廷的人!我是老糊涂了,江湖风霜三十多年,替这些朝廷老狗抚平了多少人间不平事?爹承认做过乱纪之事,但剑下没有一命冤魂!”他望着本无血缘之亲的唯一家人,“你长大了,爹想你似平常人家女儿一般嫁人生子,不要颠沛流离,才想做个温顺种地的良民——是我老糊涂,忘了这王法有多吃人,一旦放下了剑,便有衣冠禽兽,提刀宰割!爹还那些顺民一般去论理?论理,可笑——他们姜家有什么天理!连底下的阉奴都视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