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幽求听出了话里赌气的成分,他知道临淄王不是个别扭的人,若是和谁置气才是这般,心想或许一切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上官昭容并非只有死路一条。
“殿下,您还是亲自进殿查看一番吧。”刘幽求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种语气令人无法拒绝。
李隆基挺了挺本身就笔直的身板,昂首阔步走了进去,一手习惯性按在剑上——这个动作令他无所畏惧。
“你来了。”婉儿独自气定神闲坐在桌旁,像是在招呼一位朋友。
李隆基回应说:“你让这么多宫人秉烛相迎,难道是很期待我们的到来?可你应该知道,我迟早会来的。”
“可能稍微迟了一点。”婉儿的话意味不明,像是在暗示什么。
李隆基不察,只是说:“我又何尝不想早些诛杀韦氏。”
“都死了吗?”婉儿没再笑了,脸色逐渐有些苍白。
“该死的都死了。”李隆基很干脆地回答。
“未必。”婉儿否认,十分艰难地涌出一个笑来,“不是还有一个我吗?”
李隆基按在宝剑上的手松了一下:“你觉得你该死吗?”
“你是不是在杀每一个人之前,都会这么问?”婉儿突然很好奇。
李隆基不做声。
婉儿笑了:“我回答你,我并不觉得自己该死。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李隆基被婉儿这句话激怒了,一时间竟然气愤和委屈齐上心头:“你不知道哪里不对吗?你是不是自始至终都无愧于心?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你像墙头草一样摇摆,你和各种不堪的人为伍,你翻手云覆手雨、把权力当成玩物,你背弃信任你、爱戴你的人,你根本从未想过对错,你所追求的只是风口浪尖的刺激和高高在上的优越,你是不是醉生梦死,觉得自己才是世上唯一的智者?”他质问着她,更像是在诘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