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里的两排屋子,中间隔着一行菩提树,建筑朴素,显出布尔乔亚日子过得安静,刻板。那地段毫无市面。有钱人家那种华丽的大门也不大看见;即使有也难得打开,除非是马德南先生府上,他是医生,不能不有一辆双轮马车坐着出门。有几家门面上爬着葡萄藤,也有爬着长枝条的蔷薇直到二楼,稀稀朗朗开着一大球一大球的花,把香气送进窗内。广场的一头差不多直达下城的大街。另外一头丁字式横着一条街,和大街平行,街上住户的花园一直伸展到河边,就是灌溉普罗凡盆地的两条河中间的一条。
广场的这一头尤其安静。青年工人认出了人家告诉他的屋子:白石门面,一排排的石头之间露出接缝的构槽;窗外装着半截的细铁栏杆,栏杆上嵌着黄漆的蔷薇花纹,灰色的百叶窗一律关着。假三层的屋面盖着石板,顶楼上一共有三扇窗。一座山墙顶上装着新式的定风针,形状是个预备放枪打野兔的猎人。楼下大门口有三级石阶大门的一边,一节铅管把污水通往一条小小的阴沟,可见里头是厨房。另外一边有两个窗洞,紧闭的灰色护窗板上雕出鸡心形的洞眼,透进一些光线,看上去是饭厅。因为有了石级,屋基比较高了;每扇窗下,靠近地面露出地窖的出风洞,装着上漆的铅皮小门,门上许多洞眼还象煞有介事镂出花纹来。样样都是新的。经过修理的屋子,一切讲究的装饰都还新簇簇的,在别的旧屋子中间非常凸出:会观察的人看了马上体会到告老的小商人的俗气和得意。少年人望着门面上的种种光景,神气又高兴又难过;眼睛从厨房移到顶楼上去的动作表示他在心中盘算。太阳的红光照出顶楼上只有一扇窗挂着卡里谷布的窗帘。少年人的脸忽然开朗,完全快活了。他退后几步,靠在一株菩提树上,用西部人特有的拖沓的声音唱出一支布勒塔尼的情歌。布吕奇埃作过不少可爱的歌曲,也发表过这一支。按照布勒塔尼的风俗,村上的青年大多用这支歌向新婚夫妇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