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灶十多平方米,门边搭灶台,趴三口大锅,二前一后,沸水滚滚。灶尾耸起烟囱管,戏称“老虎尾巴”。买热水的不绝,有挑木桶的,也有拎铁壳保温瓶的。掏几毛钱,拍在灶台上,“老板娘,泡开水啦。”偶有邻家商贩,进来兑零钱,递一支烟。
老板娘在灶台边挪移,电灯光随之明暗。她四十来岁,眼睑肥厚,一双眼珠嵌得过深。“爱国布”裁成黑短袄,将胸脯裹得滚圆。她一手夹烟,一手叉腰。烟雾在昏光里丝缕交错。房门关拢的时刻,它们似乎静止,既不上升,也不下降。她默默注视自己吐出的烟。
靠窗位置,一长桌,一条凳,七八茶客,把着紫砂壶聊天。一个秃脑264门、酒糟鼻的烧水工,不时侧身踮脚,从他们背后穿过,往灶膛添木柴。
屋子里侧,垂一挂蓝花夹棉布帘。帘后盆汤哗响。一个脸蛋通红的女人出来,把同样脸蛋通红的儿子放到桌上。她头发滴水,打湿前襟。男茶客说起猥亵话。她双眉一扎,和他们对说。手里不停,帮孩子穿好衣服,提溜在地。余光扫荡,发现宋没用,咦一声。宋没用怵生,脸皮仍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