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进化论也好,阶级观念也好,这些无不来自西学。可以看到,在试图“洗去”孔子身上“传统的油彩”之后,重写者却不由自主地戴上了西学“眼镜”来审视曾经的“圣人”。有了西学的“眼镜”,20世纪的作家笔下的先秦诸子就有了不一样的面貌。以外来的眼光审视中国传统文化,这正是文化转型时期文人学者着意要做的事,这样的学术理念和文化观念也是顺应当时的社会历史文化语境的。在重写诸子的小说中可以见到西学眼光,自然可以算得不同文化间相互比较的实践,但践行得精微与否却不一致。将孔子比附“布尔乔亚”,将批评孔子的隐士比附“普罗者”,这样的重写不但不精微,简直失于粗疏,借用郭沫若的话来说,这种重写就是通过“凸凹镜”来看孔子[5]。
[1] 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第79页。
[2] 接受历史进化论的知识分子,也有的将孔子之“道”看作适应了他的时代的有价值的东西,认可孔子是他的时代的哲人和伟人,但认为其思想不再适合现今的时代。李大钊《自然的伦理观与孔子》中说,“孔子于其生存时代之社会,确足为其社会之中枢,确足为其时代之圣哲,其说亦足以代表其社会其时代之道德。……无如其人已为残骸枯骨,其学说之精神,已不适于今日之时代精神何也!”宋庆龄在《儒教与现代中国》一文中的论述也很具代表性。她认为,“作为一个改良家,孔子扮演了一个伟大的历史角色。他为封建社会创造了礼教。”但是,到了现代社会,“孔子的伦理体系已经堕落成为纯粹的繁文缛节,同时,他的学说束缚了学者们的智能,限制了学问的范围,并且使大众陷于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