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不明的高烧迫使我返回了郊外家中。我烧得头晕眼花,一边凝视着旋转的天花板,一边在心里念经似的不断喃喃呼唤园子的名字。终于可以起身下床时,我听到了广岛被夷为平地的消息。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人们纷纷传言,说接下来就会轮到东京。我穿着白衬衫白短裤在街上转来转去。人到了自暴自弃的地步,走在路上反倒神清气爽。时间一刻刻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到处都洋溢着明快的兴奋,就像眼看着气球越吹越鼓,马上就要爆炸时的心情一样。尽管如此,时间一刻刻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的日子要是持续十天以上,人肯定会发疯。
某天,潇洒的飞机躲过马马虎虎的高射炮炮击,从夏日天空撒下传单。上面写着日本要求投降的消息。当天傍晚,父亲下班后,直接从公司来到我们位于郊外的临时住所。
“喂,传单上写的是真的。”
他从院子走进来,一坐到檐廊上便如此说道,还给我看了一份英文原文的抄件,据说是从可靠渠道得到的。
我接过那份抄件,还没来得及浏览便明白了事实。我指的不是战败的事实,而是对我而言,仅仅是对我而言,恐怖的日子即将开始的事实。人类的“日常生活”——长久以来,我光听到这个名字便会全身发抖,而且一直欺骗自己说,这种东西绝不会降临到我身上——可不管我愿不愿意,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开始这种生活了。这就是我明白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