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哪里来的‘大量数据’?”
“你的电脑和手机里的一切,你给她的每一个指令、每一句反馈……这就已经是海量了。”
“海量”。第二天,我在公司里审批保险单的时候,就想起这个词。齐北雁在我的想象中变成了土拨鼠,趁着我忙得自顾不暇,它便一头钻进我的海量数据,用爪子刨出一团团灰黄色的烟尘。
“你很疲劳,你需要放松,需要深呼吸,需要去苏格兰的卡尔拉文洛克古堡跑一跑。”午休时间里,北雁的声音摩挲着我的耳膜,我本来半闭着的眼睛被最后一句话惊得猛然睁开。只见北雁侧过身体,故意展示凹凸分明的曲线,同时反方向侧过脸来,冲着我笑,两排牙齿上打着高光。吴均说得没错。从长相到性格,北雁跟南雁截然不同。哪怕还剩下一丁点儿相似之处,比如某些南雁身上模糊不清的线条和特征,也被北雁强化了,固定了,明晃晃地亮在我眼前。
“你怎么知道那个古堡?”
“你在各种社交软件中提到它的次数,你在搜索引擎上搜索它的次数,还有你描述时投入的情感指数……这些数据分析的事情是我的工作,你不用操心。”
我本能地用手挡,但是古堡内部构造的3D投影还是一层层浮现在我眼前。原来齐南雁坐过的那个露着豁口的、在照相机镜头里呈现逆光剪影的凸窗,现在被齐北雁虚倚着。记忆抽打得我半边脸颊发烫。我想起,齐南雁在古堡暗处搂着我的腰,贴着我的胸口囫囵不清地说不作数了不作数了。那时我的胸口和她的面孔之间就像夹着一块黄油,由硬到软,最后化成黏糊糊的液体。我们的血肉融解在其中。